2016年春節前夕,一篇名為《一個農村兒媳眼中的鄉村圖景》(全文附后)的文章,在網絡上被刷屏,文章以一個農村兒媳的視角,記述了婆家三代人的命運變遷以及所在農村的狀況,文章首發的閱讀量超過了最高統計10萬,之后被大量轉發,迅速成為春節期間的一個熱議話題。
黃燈,就是這篇文章的作者,她是廣東一家高校的傳媒專業教師。這篇在她自己看來既不是最出色,也不是最尖銳的文章,為何會引起了最火爆的輿論關注?文章記述的是個怎樣的家庭?這個家庭又嵌在怎樣的一個農村中?3月初,央視《新聞調查》的記者和黃燈夫婦一同回到了位于湖北孝感的老家豐山鎮豐三村,通過和這個家庭中的不同人物的接觸,來了解文章背后的故事。
黃燈,就是這篇文章的作者,她是廣東一家高校的傳媒專業教師。這篇在她自己看來既不是最出色,也不是最尖銳的文章,為何會引起了最火爆的輿論關注?文章記述的是個怎樣的家庭?這個家庭又嵌在怎樣的一個農村中?3月初,央視《新聞調查》的記者和黃燈夫婦一同回到了位于湖北孝感的老家豐山鎮豐三村,通過和這個家庭中的不同人物的接觸,來了解文章背后的故事。
黃燈婆婆家的全家福
楊勝剛
人物關系:黃燈的丈夫
黃燈的老公楊勝剛在這個家庭的七個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六,是唯一一個通過讀書跳出農門的孩子,他和黃燈是博士同學,現在在同一所高校教書。每年過年,他們都會輾轉千里,回家和親人團聚。
黃燈的老公楊勝剛在這個家庭的七個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六,是唯一一個通過讀書跳出農門的孩子,他和黃燈是博士同學,現在在同一所高校教書。每年過年,他們都會輾轉千里,回家和親人團聚。
1969年,楊勝剛的父親英年早逝,留下了妻子和六個孩子。當時的楊勝剛只有1歲,他說,貧困是那個年代農村共有的特征,但較之別人,他們有更深入骨髓的痛楚。因為貧困,年長的幾個孩子早早輟學,分擔家庭的壓力,姐姐們先后嫁人,大哥楊敦武十幾歲學會了理發,走村串巷,勉強糊口。
只有楊勝剛,從小成績突出,使得他和哥哥姐姐們有了不同的人生。高中時,楊勝剛考入了省重點孝感高中,他依舊名列前茅,但家庭經濟的拮據,使得他像同時代的很多農村學生一樣,選擇了師范大學,因為那時候上師范,學費低,還有補貼。
1993年,家里賣了兩頭豬,賣得一千塊錢都給了楊勝剛,這些錢當時哥哥打一年工都掙不到,那是這個家庭對楊勝剛傾盡全力的支持。
2007年,楊勝剛和黃燈結了婚,這不僅開啟了黃燈與這個家庭的緣分,也讓她開始了對這個農村家庭的觀察。只是黃燈發現,自從2008年楊勝剛的大哥和四哥家里出了一些事后,這個原本團結、溫馨的家庭氛圍就明顯改變了。
楊敦武
人物關系:楊勝剛的大哥
豐三村位于江漢平原的北部,一個靠天吃飯的普通農村,改革開放之初,這里的農民就有了外出做泥瓦匠的傳統。1993年,在村里干了20年理發的楊敦武,也加入了這個隊伍,他已經是村里最后一個外出打工的青壯年。而楊敦武要去的地方,就是在北京承包工程的妹夫(楊勝剛和黃燈的四姐夫)的工地。
豐三村位于江漢平原的北部,一個靠天吃飯的普通農村,改革開放之初,這里的農民就有了外出做泥瓦匠的傳統。1993年,在村里干了20年理發的楊敦武,也加入了這個隊伍,他已經是村里最后一個外出打工的青壯年。而楊敦武要去的地方,就是在北京承包工程的妹夫(楊勝剛和黃燈的四姐夫)的工地。
從1993年到2009年,楊敦武跟著妹夫在北京干了16年,每年除了家里必需的開支,并沒有拿回全部的工資,大部分(約十幾萬元)就存在妹夫那里。然而,這些錢最終卻成了泡影。因為,在黃燈眼中一向是家里“有錢人”形象的四姐夫突然破產了。
四姐夫
人物關系:楊勝剛四姐的丈夫
在黃燈的文章中,四姐夫原本是這個家庭中最風光的人,因為四姐夫是當地最早出去做工的一批人。80年代,他出外做泥瓦匠,而帶大哥楊敦武出去時,四姐夫已經是一個帶工人的包工頭了。
當時,楊敦武的兒子女兒都已出生,靠田里的收入已無力負擔一家老小的支出,在四姐夫的勸說下,楊敦武跟著去了北京的建筑工地,和妻子兩人每天負責給工地一百多號工人做飯。
四姐夫究竟遇到了怎樣的事情,家里并不清楚,因為從2008年破產之后,楊勝剛的四姐一家就再也沒有回過老家。因為四姐夫的老家距離黃燈的婆婆家不遠,所以記者見到了四姐夫87歲的老母親。老人說,兒子已經有七八年沒怎么回家了,之所以不能回家,是因為欠了不少工人的工錢,而工人都是同鄉,回家就會被催賬。
記者在湖北采訪時,遇到了一個叫李朝輝的老板,他是楊勝剛的初中同學,也是和四姐夫一樣從泥瓦匠干到包工頭,談及四姐夫的境遇,他也感同身受。“他比我做得都早,只是因為搞工地,他要運氣不好的話,在那個年代的話,公司不給你錢或者你做賠了,就沒人管。”李朝輝說,那個時候打工都沒有保障,而像四姐夫這樣的老板,在他們老鄉當中也不是一個兩個。
記者在湖北采訪時,遇到了一個叫李朝輝的老板,他是楊勝剛的初中同學,也是和四姐夫一樣從泥瓦匠干到包工頭,談及四姐夫的境遇,他也感同身受。“他比我做得都早,只是因為搞工地,他要運氣不好的話,在那個年代的話,公司不給你錢或者你做賠了,就沒人管。”李朝輝說,那個時候打工都沒有保障,而像四姐夫這樣的老板,在他們老鄉當中也不是一個兩個。
楊定華
人物關系:楊勝剛的四姐
在北京的一個城中村,記者見到了楊勝剛的四姐,七年沒回家的一家四口,住在月租一千塊錢的兩間平房里。由于四姐夫回避了記者的采訪,家里只有從飯館兒打工剛下班的四姐楊定華。
在北京的一個城中村,記者見到了楊勝剛的四姐,七年沒回家的一家四口,住在月租一千塊錢的兩間平房里。由于四姐夫回避了記者的采訪,家里只有從飯館兒打工剛下班的四姐楊定華。
楊定華說,這幾十年來,因為在外做工程經常被壓錢,雖然一家人外表看起來光鮮,但錢一直在工地上滾雪球,并沒有拿回家的余錢。楊定華說,因為她主要在家帶孩子,對于丈夫最后破產的細節,并不十分清楚。但她說,家里現在還拖欠工人工資幾十萬,還有一部分高利貸。楊定華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已經出嫁,另外兩個女兒在北京做導游,她們都表示要為家里還完錢再談戀愛嫁人,這讓四姐更是心焦。
伴隨著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開始的城市化建設進程,拖欠工程款就像一個伴生的毒瘤,記者查到一些并不不完全的數字:1990年,全國拖欠工程款近35億元,1995年則猛躥至600億元,到2003年底,更是達到了3360億元。2003年,國務院還曾專門下發通知,用三年的時間整治拖欠工程款的問題,各種慘烈的討薪新聞,都和這樣的背景有關。李朝輝說,建筑業的層層轉包是常事,做工程通常又是先行墊資,只要有一次工程款要不回來,就有可能遭遇全部身家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