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的小米發布會上，雷軍放了句狠話：

    小米硬件綜合凈利潤率，永遠不會超過5%，如有超出的部分，將超出部分全部返還給用戶。

    乍一聽，5%，真是低到塵埃里。返還超出的利潤，令不少網友高呼小米良心。

    慢著，小米目前的硬件凈利潤率是多少呢？確切數字不得而知，不過根據一份此前曝光的小米Pre-IPO融資推介材料，2016年公司硬件業務凈利潤率僅為2.8%。

    所以，本來就不會超過5%？

    后面榮耀總裁趙明的話似乎印證了這一點。在被問及小米的利潤承諾時，趙明笑稱：在中國，能讓綜合硬件凈利潤率達到5%的硬件公司，是鳳毛麟角。要是榮耀綜合硬件凈利潤率達到5%，就已經很開心了。

    這句行業概述的背后，來自Strategy Analytics的數據顯示，蘋果手機業務利潤率約為30%，三星約為10%，而國產手機在3%左右。

    數據來源：Strategy Analytics

    查到這里，小巴已經沒心情計較雷軍究竟許諾了什么，而是開始關心新的問題：國產手機行業，這么艱苦的嗎？

    進一步的問題是，作為新興行業、科技制造業、中國處在世界前列的行業，連手機都是一寒如此，那其他制造行業豈不是更慘？

    制造業無利可圖？

    就在小米發布會的前一天，奧維云網（AVC）指出，2017年中國彩電行業主要企業平均利潤率1.3%——自2016年起，中國彩電品牌已是全球市場份額第一。

    卻只有1.3%的利潤率……我就不拿它和房地產比較了，這還沒一年定期存款的利率高。

    根據海爾、TCL、海信等幾大國產家電巨頭的年報，其凈利潤率普遍在2%～4%之間。美的凈利潤率為7%，格力凈利潤率達到15%，高絕一時，看來董小姐無論分不分紅都是有底氣的。（白色家電整體利潤率遠高于黑色家電）

    看完家電，我們來看汽車。

    2017年，中國汽車制造業利潤率為8.0%——這不是凈利潤率，還沒扣除所得稅部分。

    而根據2017年世界500強榜單等公開數據，2016年上汽、東風、一汽、北汽、廣汽、長安六大汽車集團，利潤總和不敵一家豐田，凈利潤率更是與豐田（6.6%）相距甚遠。

    而吉利、長城、比亞迪三大自主品牌，2017年利潤總和（197億）僅為大眾在華利潤（366億）的54%。

    “7%幾乎是汽車行業的利潤天花板。”主編大人如此評論道。她沒說出口的是，大部分中國車企連天花板的一半都夠不著。

數據來源：2017年世界500強榜單

    家電、汽車，帶上開篇提到的手機（通信器材），雖然看起來它們的利潤率已經非常微薄了，但在近幾年的中國制造業500強榜單上，三者仍然常駐“實現利潤最多的前5個行業”。

    其余兩個行業，一個固定是煙草加工業，另一個有時是石化加工業，有時是航空與國防。前5個行業的六七十家企業，就能占據全部500強企業利潤總額的一半。其余制造行業的甘苦，不難料想。

    小米許諾的“凈利潤率不超5%”，是大多數實業人都不敢奢望的輝煌。

    實業之心，還涼著嗎？

    2010年，吳老師寫下一篇《“實業之心”正在冷卻》，講到自己在瑞士看見一款290歐元的德國壓力鍋，不久之后在國內聽聞一位做壓力鍋的民營企業家轉向房地產市場，感嘆專心實業已成往事，用錢生錢輕松愉快，“實業之心”一一冷卻。

    這篇文章，在小巴心頭縈繞了八年。

    八年之后，實業之心是回暖了還是更涼了？恰逢小米之事，我根據網上零散不全的數據，勉強拼湊出了近年來制造業利潤率的大致變化情況，或許能回答這一問題。

 數據來源：歷年中國制造業企業500強榜單

    2010年、2011年，反而是制造業企業的利潤率的高點，越到近兩年，數據越難看。

    我們可以從正反兩種角度看待這一趨勢：

    2010年、2011年的數據雖高，卻是在經濟刺激計劃下，不顧產能過剩、環保問題、先進落后的虛高。近兩年的供給側改革、去落后產能、環保巡視，固然讓制造業整體利潤率不那么好看，但也帶來了質的優化，讓制造業更“實”。

    許多人覺得制造業的日子不好過了，那是因為他們沒在好過的、粗放經營的日子里想想如何轉型迭代，如今作為被淘汰的對象，他們當然覺得（自己所在的）制造業要涼涼。

    相比之下，華為、小米、OPPO、vivo等企業，競爭慘烈，利潤微薄，不進則退，它們之中或許有贏家有輸家，但是誰會擔心中國手機行業要涼了？

    這是積極的一面，不那么樂觀的一面是，我們確實會擔憂，如果制造業的錢越來越難賺了，該怎么鼓舞那一顆顆實業之心呢？該怎么避免制造業空心化呢？靠“不那么計較利潤”的國企嗎？

    比如這一組令人印象深刻的對比：

    上海振華重工，中國交建旗下，世界最大的重型裝備制造企業之一。根據《World Cargo News》統計，2015年6月到2016年6月，全球271臺岸橋訂單中222臺來自振華重工，占比82%，這標志著振華重工的港口機械（岸橋）產品正式跨入全球市場份額80%以上的時代。

    2016年，振華重工凈利潤2億元；2017年，凈利潤3億元，凈利潤率1.3%。

    同是2017年，營收十倍于振華的騰訊凈利潤715億元，凈利潤率30%；同樣營收十倍于振華的萬科凈利潤280億元，凈利潤率11.5%。

    不知“振華們”心中作何感想。

    多年以前，王石曾說：萬科超過25%的利潤不做。

    不知“雷軍們”“董明珠們”“李書福們”聽到這句話時，心中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