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中國陶瓷十大品牌廣東新中源陶瓷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廣東新中源”）在北京的代理商，北京新中源陶瓷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新中源”）自2013年起就推廣的“0元購磚”全額返款促銷活動，近期疑因財務困難導致返款中斷，北京地區上百名消費者受此牽連，而未還的返款金額達數百萬元。

    事發后，北京新中源暫停營業，前總經理曹文華拒不露面，部分消費者發起維權并報案。廣東新中源針對此事發布兩份聲明，稱北京新中源發起的這一活動系自主獨立營銷行為，其并不知情也無權干預。

    《中國經營報》記者曾去廣東新中源總部聯系采訪事宜但被拒，后致電致函廣東新中源媒介經理胡海峰，他說這是正常的市場促銷行為并不違法，問題出在北京新中源而不是廠家，因此事件責任也應由前者承擔。

    “全額返款”承諾落空

    家在北京的唐先生（化名）2015年6月去北京十里河閩龍陶瓷基地選購瓷磚時，得知總店位于該基地的北京新中源正在推行“0元購”返款活動，聽了該公司銷售員的介紹后唐先生決定參加這一活動，并于當年7月以個人名義去平安銀行（9.400, 0.01, 0.11%）北京分行豐盛支行辦理25萬元貸款。之后每個月該公司都定期幫他分期還款，但到了2017年5月唐先生被要求先墊付該月貸款。雖然唐先生墊付5月份的貸款后，不久就從該公司獲得當月的補款，但到下一期還款日時，該公司就沒法幫他還款了。“目前還了22期，還剩下14期貸款10萬多元沒還。”唐先生說。

    參加返款活動的，除了像唐先生這類辦理銀行貸款外，還有另外一類是個人全款購買的。李先生就于2016年4月以個人全款購買的方式，花了12萬余元購買北京新中源的微晶石瓷磚。李先生說，當時之所以選北京新中源的瓷磚，一是看中新中源的品牌知名度，二是這家門店裝修比較高檔，三是覺得返款活動很實惠。不過，他當時也有疑慮，“哪有這么好的事”。但該公司銷售員告訴他，北京新中源之前的宣傳費用在邀請明星參加活動的宣傳方式上，現在想換個宣傳方式，通過讓利給消費者來打造口碑。

    記者日前以代理商身份咨詢時，廣東新中源一名銷售員則表示，新中源的代理商可以推行返現活動，但讓利要由代理商自己來承擔。

    據李先生提供的《新中源陶瓷廣告補貼協議書》顯示，李先生及其他參加返款活動的消費者，交了至少1萬元的保證金，就可以4.8折的優惠價購買除了特價品外的瓷磚。協議書也提及，消費者參與補貼優惠活動的一個前提條件是，在QQ、微博、微信等平臺上至少曬單3次。李先生自己出的12萬余元，該公司分36期每月向他返款3333元左右。按協議書規定如果該公司不能按時補貼貨款，則按應補貼金額的千分之一的日息計算作為滯納金補償消費者。然而，也是從5月份開始，該公司就停止向李先生發放補貼款。

    上述兩名消費者加入的維權群中，除了他們這類參加返款活動之外，還有一類是沒有參加返款活動，但交了定金或貨款沒拿到貨。李先生稱，辦理銀行貸款和個人全款購買這兩種方式，目前所知各有150余人5月后未獲補貼款。另據一名沒有參加返款活動的消費者稱，目前據他所知像他這類的消費者有四五個。這三類維權消費者，未還的補貼款從幾千到一二十萬元不等。

    受此牽連的不僅是消費者，據媒體報道稱，北京新中源也有部分員工的工資遭拖欠。該公司一名前員工告訴記者，在他2015年5月至2016年6月做銷售員期間，雖不知道這一促銷活動的真實目的，但銷售員仍將這一活動當作正常的促銷活動，在此期間“公司也沒有出現什么異常”。據多名參與維權的消費者稱，該公司的員工告訴他們，是公司經營不善導致財務困難。

    李先生說，2017年5月辭任的該公司前任經理、法定代表人曹文華，事發后就沒再公開露面。李先生稱，曹每次都接聽電話并告訴他，公司的經營出了問題，但是保證會還款。不過，記者多次撥打李先生提供的曹文華的手機號碼，對方均不接聽，只發了一條短信表示不方便接聽電話，并提出發短信溝通，但記者發短信給對方后也沒回復。目前北京新中源已暫停營業，李先生及其他消費者也去公安機關報了案。

    不止一個消費者認為，廣東新中源也需承擔責任。廣東宏力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呂傳文表示，代理商兌現不了全額返款的承諾已涉嫌合同詐騙，而且從法律角度來說，100%返款這一促銷手法也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呂傳文還認為，從北京新中源和廣東新中源的關系來看，表面上看是沒有關系不用承擔責任，但也要根據雙方的合作模式以及對消費者的誤導程度，判定總部是承擔連帶責任還是部分責任。

    新中源的“北京爭奪戰”

    在此事件中，李先生及其他多名消費者均表示，北京新中源打的是新中源的牌子，因此廣東新中源應承擔一定責任。不過，廣東新中源事發后針對此事先后于6月19日、24日發布了兩份聲明稱，廣東新中源及新中源建材有限公司，不是北京新中源的股東或實際控制人，對后者所拖欠的貨款及其他債務不具有法律意義上的清償義務；對于北京新中源舉辦的“0元購磚”“樣板間征集”等涉及返款的活動，屬于該公司自主獨立營銷行為，廣東新中源對此并不知情也無權干預。聲明還提及，廣東新中源已成立專項調查小組，并配合相關部門調查。

    工商信息顯示，北京新中源成立于2009年，近8年來其股東、法人代表及管理人員多次變更，而曹文華似乎一直以來就擔任公司高管，2016年5月至2017年5月期間則是法人代表、自然人獨資股東。也有公開消息稱，北京新中源2009年前屬代理模式，后經營不善被廣東總部收回代理權，到了2013年又改為分銷代理模式，時任總經理曹文華與總部簽轉讓協議，通過向總部分期還款的方式攬下存貨和旗艦店。不管曹文華的身份是廣東新中源北京分公司的高管，還是廣東新中源在北京的一名代理商時期，他所推行的營銷活動被認為是“大手筆”。

    2010年時任廣東新中源北京分公司常務副總經理曹文華，就曾以包機的形式組織北京數百名消費者去參觀廣東新中源佛山總部。這一“五星級團購”活動，也被外界認為是廣東新中源打響北京爭奪戰的一個開始。之后在2012年經銷商大會上，廣東新中源的管理層就提出，要將一二線城市的營收比重從30%提高到70%。

    曹文華曾公開談到，北京分公司將以1.2萬平方米的旗艦店為中心，同時努力進駐北京的各大家居賣場。他還對媒體表示，新中源必將在北京陶瓷市場上迎來一片艷陽天。

    但后來據媒體公開報道，2012年9月北京分公司卻全面終止與市內所有經銷商的合作，采取直營店的模式直面終端消費者，同年12月全面停止與所有家裝公司的續約，逐步關停新中源在所有家裝公司的店面。據稱經此改革后，高端產品直接讓利40%，常規產品直接讓利20%給消費者。除此舉外，曹文華也開始推行“0元購磚”和“樣板間征集”活動。

    據《北京商報》當時報道稱，2012年至2013年期間，北京分公司從最初的銷售業績跌至谷底，到逐漸實現每月20%以上的增長，并首次突破億元大關，鼎盛時在一類賣場有超過20家專賣店。

    此后在廣東新中源成立30周年慶典上，時任新中源京津區域總經理的曹文華，還舉辦了“0元購磚”普及活動。當時多家媒體報道均提及，時任廣東新中源董事長霍熾昌及營銷總裁楊偉，均參加了這一慶典活動。在30周年慶典活動的宣傳海報上，也提到“整單返現至0元購，廠家總裁親臨現場”。在2014年的大型總裁簽售會上，曹文華也推行“0元購磚”活動。

    到了2015的新品發布暨大型總裁簽售會，時任北京新中源總經理的曹文華，同樣推行“新品推廣樣板間征集大行動”“0元購磚”“總裁特價簽售”等活動。當時有多家媒體報道提及，時任廣東新中源陶瓷總裁助理、設計總監的史新星參加此活動并發布新品。史新星當時談到，北京作為最具戰略意義的市場，集團將給予北京公司更多的支持。

    曹文華曾公開表示，通過取消中間環節，讓利消費者的模式，走“實價+平價”的平民路線。廣東新中源常務副總經理陳勤顯接受媒體采訪時認為，“0元購磚”只是一個噱頭，不賺錢偶爾可以做，但北京新中源卻常拿來用，他并不認同這一方式。北京新中源一名前高管則對媒體表示，做“0元購磚”是為了盤活現金流，成交價高于市場最低價，因此有一定的利潤空間。

    但后來的事實證明，曹文華的這些營銷活動，似乎沒有阻止業績下滑。有公開消息稱，北京新中源的銷售業績，從鼎盛時期的破億減至2016年的3000萬元，銷售員也從400名減至2016年的不足50人。到了2017年6月底，返款中斷危機發生兩個月后，位于閩龍陶瓷總部基地的北京新中源旗艦店已人去樓空，掛在正門上的“新中源陶瓷”招牌被摘下，換上一張主題為“創建文明城市，構建和諧社會”的宣傳海報。